南方都市报 2012.04.03 07:10
世乒赛23年后重回历史名城多特蒙德，东道主在男团比赛中杀入决赛，虽然最后不敌中国，但还是为日渐下滑的欧洲乒乓球保留了些血气（微博）。一项运动要发展，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发展职业联赛。作为乒乓球强国，中国从1995年开始办乒乓球超级联赛，至今不到10年。中国乒乓球在任何世界大赛上都能战胜德国，但在办职业联赛上，还需要向对手学习。德国乒乓球联赛始于1966年，被誉为全球最齐全的乒乓球职业联赛。中德联赛职业化的差距，不仅在于29年的历史中国足球联赛的上座率，更多的在于职业化的理念和方式。
南方都市报特约记者 丁淑英（多特蒙德）
格式
效仿并实现标准化
80年代中后期，多位中国乒乓球名将登陆欧洲最火爆的德国联赛，曹燕华（微博）、施之皓、郭跃华（微博）、杨建华等人，分散在格伦道、罗特林根、于利希等地。90年代是德国联赛的鼎盛时期，来德参赛的中国球员数量最多，基本每家俱乐部都有中国球员，巅峰时期的格伦道曾有四位中国球员同时在队，分别是马文革、陈志斌、王学新和孟庆宇中国足球联赛的上座率，堪称德甲的一景（微博）。
“除了历史悠久，德国联赛体系也更加规范，比赛也更加频繁。”现效力于德国的欧洲一号种子吴嘉铎说，德国联赛从8月到次年3月，周期超过半年，球员平均每周打一场比赛，这还不包括参加公开赛、世乒赛等重大赛事的时间。“这和中国联赛不同，中国联赛只有三个月，在中国基本都是备战比赛，而这里则是边打比赛边训练。”
乒乓球在德国并非最受欢迎的运动项目，来自德国的美国队主教练费斯表示，在德国，乒乓球只能排在第七或第八位。不过，由于同地区已有成熟的足球、篮球、冰球等热门运动的职业联赛，因此德国乒乓球联赛从一开始就相当规范。现在的德国联赛分为男子甲、乙、女子甲、乙两组，另外还有职业乒乓球联盟举办的联赛杯。男子甲级联赛有10支球队，女子甲级联赛有9支球队，乙级联赛又分为南北两个半区，每半区各有10支球队。每赛季甲、乙两队之间实行严格的升降级制度。
与德国国家队的情况类似，德甲联赛也是重男轻女。在所有联赛中，只有男子甲级联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联赛，即便是女子甲级联赛也只是半职业化，乙级联赛则是业余联赛。“我们平日自己安排训练，比赛日，不像国内那样统一安排去客场比赛，都是自己开车去比赛，比赛结束后就回家。”吴加朵说，德甲联赛最职业的地方，就是球员每周都要为俱乐部“干活”。“就像其他人上班，不都是自己开车吗？”
建筑学
各司其职，乒协被边缘化
德国联赛由德国乒乓球协会和欧洲职业乒乓球联盟共同管理。不过与中国乒超联赛最大的不同在于，德国乒乓球协会并不直接参与俱乐部的管理，俱乐部只需每年向乒乓球协会缴纳3万欧元的注册费，而德国联赛则交给职业乒乓球联盟作为联赛的“权威机构”，这与风靡全球的欧洲足球联赛的机制类似。职业乒乓球联盟负责管理1万多个注册俱乐部和7万多名运动员，而德国乒乓球协会还注册了专门的乒乓球市场营销部门，负责乒乓球市场营销推广、联系赞助合作等一切事宜。
与此同时，德国乒乓球协会也不能像中国乒乓球协会那样坐享其成，等待体校、市队、省队为国家队选拔精英，他们每年还要自上而下举办小规模的区域性乒乓球比赛，直接从普通中学发掘和选拔有前途的年轻人才。
赞助
越多越好，没有独家协议
“对一个俱乐部来说，它的投资人是最重要的。”曾在德国打球、后担任乒乓球俱乐部经理的前国乒运动员杨建华说，乒乓球在德国的发展，离不开球迷的大力支持，俱乐部的领导人大多是乒乓球爱好者，德国政府也有税收减免政策，鼓励企业和个人投资体育。
“当然，赞助和卖冠名权才是最重要的赚钱方式。”与篮球、足球不同，在乒乓球领域，不存在“阿迪达斯赞助的国家队不准穿耐克鞋”这样的垄断问题。德国乒乓球协会希望获得尽可能多的赞助，而大多数乒乓球器材制造商并不介意自己的产品和标识与竞争对手的产品和商标并列出现在德国乒乓球协会的赞助商名单上。德国乒乓球协会目前有16家官方赞助合作伙伴，其中11家是专业的乒乓球器材制造商。（来源：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
俱乐部也是如此，乒乓球能从某个赞助商那里得到的赞助金额是有限的，没有哪家公司会给乒乓球提供价值数百万甚至数十万欧元的赞助。为了生存，俱乐部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吸引更多的赞助。“所以大部分德国俱乐部的球衣都相当花哨，巴掌大小的空间里通常有十几条广告。”杨建华说。许多德国著名体育联合会俱乐部都有自己的乒乓球队，比如云达不莱梅、汉堡、多特蒙德和柏林赫塔等。这些俱乐部由于依赖主联合会，无法出售冠名权，从而损失了相当一部分收入。
扇子
比赛很火爆，但观众人数却一般
包括施之皓在内的多位曾在德国打过球的乒乓球圈人士感叹，虽然德国乒乓球专业化程度不如中国，但这项运动在德国的普及程度却不比中国低。在德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张自己的乒乓球桌，即便是高校宿舍，每个宿舍地下室都会配备一两张乒乓球桌。多特蒙德世乒赛上，威斯特法伦球场最热闹的区域并不是球场内部，而是球场外的青少年乒乓球体验区。
不过，乒乓球对德国人来说，只是一种健身锻炼的方式，就像长跑、骑自行车一样。粉丝多，但观众却不一定多。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乒乓球运动的局限性导致比赛上座率不高，而与之相伴的电视转播权也无法出售转化为利润。据统计，即便是拥有德国球星波尔（微博）的杜塞尔多夫俱乐部，平均每赛季观众人数也只有1万余人，这在德甲联赛中也算是“火爆”的市场。
德国乒乓球俱乐部的主场，大多都设在能容纳几百人到上千人的小型场馆内。因此，虽然数据上看起来并不庞大，但很多比赛还是能热闹地举行。“德国有相当成熟的球迷俱乐部来管理和维护球员与球迷之间的关系，每场比赛结束后，球员与球迷之间都会有15分钟左右的互动时间，主场也会有赛后宴会，为球员与球迷提供进一步交流的平台。”杨建华介绍。与吴加朵一样也是德国国手的海外军团成员孙振琪则加入了一家名为TTG宾根的俱乐部，这是一座距离法兰克福约45分钟车程的小镇。“因为地方比较小，人们平时也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所以比赛当天看球的人会相当多。”孙振琪说。
隐藏的忧虑
收入低，优秀球员流失
一个联赛的职业化还体现在俱乐部对球员商业价值的开发上。在德甲联赛中，一些明星球员可以拥有个人赞助商。波尔之所以在德国如此受欢迎，不仅是因为他的优异成绩，还因为他帅气的形象为他和俱乐部带来了大量广告。
自由球员制度与商业发展相辅相成，在这种制度下，球员属于各自俱乐部，工资、奖金与比赛胜负直接相关。自由球员制度建立在市场经济的基础上，只要整体经济环境正常运转，球员能够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俱乐部就不会轻易解约。这让很多技术型球员的运动寿命得以充分延长，也为很多即将退役的运动员提供了新的平台和出路。
虽然德国乒乓球运动员的收入水平略高于普通工人，但与德国人并不看重的足球、赛车、冰球甚至篮球运动员的收入还是没法比的。费斯透露，在德国联赛中，最好的男球员年薪能达到6万至7万欧元，但在半职业的女子联赛中就存在一定差距。乒乓球在德国只是一种爱好中国足球联赛的上座率，绝不能成为谋生手段。很多青少年在中小学时通常打乒乓球，毕业后就不再打球了。
从收入上看，德国联赛与周边的荷兰、法国、西班牙等欧洲联赛相差无几。而中国乒超联赛诞生后，包括波尔、苏斯，甚至老将施拉格在内的欧洲球星纷纷试图离队，到竞技水平更高的联赛历练，“世界第一大联赛”的处境变得尴尬不已。德国人的危机感非常强烈。本届世乒赛期间，德国乒协与各州级乒协多次讨论同一个话题：在新兴联赛的冲击下，高水平的德国职业联赛如何吸引同级别的球员？
补充评论
管办分离，乒超联赛应作出表率
去年底，在中国足球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大背景下，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正式向媒体宣布，中国职业足球联赛管办分离改革正在稳步推进。至此，这个多年来一直困扰中国足坛的话题终于有了眉目。
管办分离最大的好处是联赛管理更加规范，而体育总局是否管办分离的主要考量是联赛获得的商业利益如何分配。其实，中国体育界需要管办分离的不仅仅是足球。中国足球多年来一直被问题所困扰，即便找到了良方，也未必能根治。对于乒乓球出身的蔡振华来说，管办分离或许会先从乒超联赛开始试水。
从南都记者的采访中可以看出，德国乒乓球联赛虽然好，但乒超联赛却很难效仿。原因和其他国内联赛遭遇的改革壁垒一样，只差一个“体制”字。在现行体制下，中国运动员的归属在各省市体育局，国家队球员的商业价值归体育总局。仅凭这两点，就注定了中国俱乐部打乒超联赛要赔钱、要靠广告赚钱。而且中国乒协的政策每年都在变，对俱乐部的掣肘很多。这些都离真正的职业化还很远。
对于体育总局来说，最大的政绩就是成绩，而中国乒乓球和中国足球最大的区别恰恰就在于成绩。用乒超联赛作为管办分离的试点产品，最主要的好处就是，不管联赛怎么乱，以中国队的强势实力，都难以影响世界争金争银的大局。同时管办分离还能让联赛的商业利益最大化，或许能够改变乒超联赛半死不活的尴尬局面。只要蛋糕做大，就不愁怎么分。
□南都体育观察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