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安小青
编辑| 金杂
这是一个发生在遥远边疆、与《摔跤吧爸爸》相似的故事：一个位于热带岛屿上的国家级贫困县，一个有着职业体育事业未实现抱负的外籍中年男子，一群长期在山里宗法的人。 少数民族女孩在女孩友好的环境中，进行了一项与摔跤一样被视为男子传统强项的运动——足球。
即使到了晚上9点，海南的夏日炎热依然令人恼火。
在海口跨海大桥附近的世纪体育场，每天晚上都有市民在网边排队观看球队在体育场内的训练。
父母总会告诉身边的孩子，“这就是琼中女足，多次获得全国冠军、世界冠军。” 就连从东北哈尔滨来到海口生活的新移民，也会向好奇的路人介绍这支女足的最新情况。 最新状态：“他们在7月份的全运会上再次获得冠军。”
球队主教练肖山和他的妻子助理教练吴晓莉站在场边对峙。
“你告诉我，我们每天八点从基地出发，路上五十分钟就够了，现在都九点三十分了，这是怎么回事？！” 肖珊对队伍迟到感到不满，吴小莉努力忍住眼中的笑意。 ，不敢告诉萧珊迟到的真正原因。
这个暑假，是琼中女足紧张备战的时期。 9月初，他们将参加在杭州举行的第十三届全国学生运动会。 为了丰富姑娘们的参赛体验，这次，吴晓莉作为球队管家，提前给22名队员全部做了黎族服装，搭配一双米色方根系带高跟鞋。
为了确定尺码，几十个孩子挤在宿舍狭窄的走廊里，一一试穿样鞋。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生中第一次穿高跟鞋。 尽管吴晓莉一再催促，兴奋欢笑的孩子们还是难得推迟了晚训的出发时间。
世纪体育场的收费时间为下午 6 点至晚上 9 点。 肖山找人商量了9点以后的空闲时间段，以及早上5点到9点、下午6点到7点队员们的训练时间。 中午和下午是休息和学习的时间，可以避开海南岛白天最严重的阳光照射。
女足姑娘们在训练。图片| 视觉中国
于是，包括教练在内的所有人，每天都会换上三件浸泡的衣服，洗澡三遍。 他们这样汗流浃背的运动员生活已经快五年了。
在他们之前，还有两批玩家。 12年来，琼中女足整体夺得了三座世界冠军奖杯和多项全国冠军。 40余名运动员获得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并有30余人进入大学并获得就业机会。
对于琼中山以外的人来说，女足运动员通过踢球改变命运的故事，恐怕是当代都市生活叙事中最没有吸引力的故事类型之一。 但对于这些来自大山深处的女孩来说，这已经是人生最艰难也是最美丽的回报之一了。
球队训练球磨损，膀胱外露 | 网络
近几个月来，一位朋友一直对肖山说：“老肖，你去看《爸爸》吧，和你去海南时的经历很相似。”
虽然很好奇，但是萧山还没有时间带队员们去看电影。 这两个月来，他实在是太忙了，常常产生关掉手机消失的念头。
“各方面的期望和要求让我现在有点头晕，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如果有专业的教练团队，我真想在9月全运会后退役，然后再另谋高就。”一个安静的地方，几天都没有电话信号。”
但现任琼中女足主教练肖山却再也无法回到往日的平静。
2003年，35岁的肖山在湖南长沙与朋友喝酒。 这是他从职业足球退役以来的第八个年头。 在此期间，他开过餐馆，经营过煤矿，做过销售。 此前，他7岁开始踢球，身为足球教练的父亲在背后推他加入山西队。
但运气不好，年轻时就搬过很多地方。 当他个人精力和技术都不错的时候，却没能转会到更有竞争力的球队。 27岁时，他决定退休。
但那天，他的朋友全部离开了，他突然感到悲伤。 “我觉得退休后我什么都做了。我也赚了一些钱，见识了很多世界，但当我回头看时，我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和色彩。”
他依然想着足球，带队的念头从未离开过他的脑海。 因为“只有足球能让我静下心来学习和思考，其他的事情不能让我如此投入”。
两年后，肖山在山西青年队时的老教练顾忠胜打来电话。 这位67岁的老人希望昔日的得意弟子能够前往海南协助自己，一起从无到有打造一支男足。
现在已经不是中国足球的好时代了，但顾忠胜仍然抱有期待。 应海南琼中县政府邀请，他想做最后的努力。 让他没想到的是，肖山在电话里答应了他的邀请，三天后乘火车来到了海南。
萧山一向是个直爽的人。 年轻时，为了从每天喝茶看报纸的单位调到其他队，他不顾领导的威胁，要求不要机构地位，不要工资，逃离了原来的岗位。一天内单位。
37岁那年，他再次失去一切，离开海南。
这一次，他想得更清楚了：“在大陆，有很多教练比我级别高，比我能力强，级别比我高。一般情况下，我希望有人能请我带一支省队。 ” ，也许这辈子都轮不到你了。”
肖山带队在海口世纪公园足球场训练。图片| 视觉中国
尤其是当时海南足球几乎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去那里既是挑战，也是希望，只要能把球队带出去，那就是梦想成真。”
梦想的启动资金只有海航赞助的10万元。 原本的目标是男足，但师徒俩冷静考虑后最终放弃了。 因为“第一，没有钱，琼中是国家级贫困县；第二冠军美少女足球，内地男足几十年都没有发展起来，我们几乎不可能发展起来。”
她们把目光投向了女足。 “女足花的钱不多，成绩也比较容易取得，只要选好球员，努力踢球，还是有机会出彩的。”
为了选拔队员，肖山开着一辆破旧的三菱越野车走访了琼中县乡镇30多所中小学。 渐渐地，他发现了这里孩子们的特点。
“个子不高，晒黑了一点。” 但由于它们从出生起就在山里奔跑，“崎岖的地理环境让它们的四肢协调、敏捷。看着它们爬树、摘椰子的速度比猴子还快，大自然就是最好的教练。”
这也让肖山和顾忠胜确立了球队的战术特点：“我们小，就要有特点，快速、灵活，只有这样才能打败大家伙。”
图片| 新华网
在山区寻找队员的一年多时间里，肖山也逐渐了解了当地的传统习俗。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父母不懂足球，也不想用足球来改变孩子。 “他们只是赶着上学、生活、穿衣，不花钱。 人们对男孩的偏好明显高于对女孩的偏好。 父母会说，我有一个小女儿，你要不要带着她一起走？”
根据眼睛的敏感度、跟腱肌肉的爆发力、身体的协调性，从山地学校选拔的300名女孩中，最终诞生了第一批琼中女足队员。 总共有24名球员，平均年龄13岁。那是2006年2月15日。
几天后，刚刚和肖珊登记结婚、还没有办酒席的吴小丽也辞去了海口中药公司稳定的工作，来到琼中帮助丈夫。
在吴小莉眼中，当时的萧山有着“烈士”的气质，“又黑又瘦，和高仓健一样沧桑，有能力，但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此后，吴晓莉成为球队全权总经理。 当需要的时候，她是厨师、助理教练和身体卫生老师。 她可以做饭、补射、守门、充当鞋子担架、提供心理缓解。
但仅仅过了两三个月，肖山就想放弃了。
封闭贫瘠的热带地区充满了阳光和水汽，也有蒸发所有希望的可能。
肖山、顾忠胜、吴小莉的到来，逐渐成为当地人眼中越来越大的问号。 “很多人不理解，说这些外地人就是来‘耍猴戏’赚钱的。”
除了令人恐惧的话语外，吴晓莉还回忆起当时的条件非常艰苦。 唯一的训练场地是队员们一起铲平一片杂草地获得的。
顾中胜知道，条件太差，留不住萧山。 肖山将自己离开的消息告诉了队员们。 他记得“球员们的眼睛就像灯泡一样，先亮后暗”。
他让他们了解外面的世界。 “我一走，他们就回到了过去，他们不看体育频道，不懂足球的魅力。我通过足球为他们和自己做了一个大蛋糕。” 看到队员们的失望，肖珊决定留下来再试一次。
组建团队花费的10万元很快就花完了。 接下来，他和吴晓丽决定先去找钱支持球队。
经过两年多的基础训练，琼中县开始有一些男足出于好奇，想要和女足进行比赛。 肖山和他们商量：“你们想比赛就比赛吧，不过不管输赢，最后你们每人少抽一包烟，帮我队员买一双布面足球鞋。”一对一。”
女足运动员在训练间隙向训练鞋喷水降温。 据肖山介绍，由于训练场地是人造草坪（即塑料草），训练鞋相互摩擦，导致训练鞋发烫。 视觉中国
当时，女足运动员买不起皮鞋。 一双橡胶钉布运动鞋要20多元，对于穿着拖鞋来队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专业了。
到2008年，萧山选拔了20多名球员。 这是球队成立以来最困难的时刻。 每天早上，吴晓丽都要为40个人的吃饭而烦恼。
为了省钱，她每天都去菜市场“化缘”，每一分钱都讨价还价。 当老板不想再便宜的时候，她就开始讲故事：“我们队员家境贫寒，玩游戏很困难，这个孩子有右脚。” 鞋子被踢坏了，我就和另一个孩子剩下的左脚一起穿上。 当打斗非常激烈时，孩子用身体挡住了球。 很多人身上都是淤青。”据吴晓丽讲述，“卖牛肉的阿姨感动得一边割骨头，一边流泪。”
到2008年，球队开始参加省内外的一些比赛。 我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是在广东英德。 肖山只是想让孩子们尝试一下，结果被河北队9:0击败，又被北京队8:0击败，最后又被广东队7:0击败。
几场比赛下来，顾忠胜已经心灰意冷了。 由于队员们感到羞愧，所以等到所有队员都吃完才开始吃饭。 萧山当时经常骂他们太慢了冠军美少女足球，后来突然发现他们很尴尬。
上一场比赛是对阵四川队。 赛前，肖山带着两袋咖啡去找四川队教练求饶，希望他们能让海南队在比赛结束前进球，“给孩子们一点信心”。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5分钟，对手已经5:0领先。 球突然到达了海南队一名队员的脚下。 肖山还记得那个玩家当时的表情：“我简直不敢相信。” 但由于紧张，球没有踢进去，对手又给了机会，最终球进了。 孩子们兴奋地跳了起来，肖山心里苦涩。
一时之间，这支球队成了全县的一个大笑话。 萧山觉得，这次真的是该做个记号，或者离开的时候了。
英格兰队和德国队的比赛回来后，大家都精神抖擞。 整个2008年，“我也掉了一些皮，队员们也掉了一些皮，经常两三个月不离开学校。”
高压之下，时间来到了2009年，在今年的全国青少年女足比赛中，琼中女足获得了铜牌。
“这块铜牌出现得太及时了，不然我回来就直接解散队伍了。” 这是海南在国家三大事件中的突破，具有分水岭意义。
肖山觉得自己确实是“命中注定，第三年我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不然就熬不过原定的第五年了”。 现场，队员们都哭了，唯独肖山没有。 “他的眼里含着泪水。”
球场上，肖珊喊得最多的就是：全力奔跑！ 球比你快！
快速滚飞的足球也在2009年后继续加速：2010年，琼中女足获得全国青少年女足比赛第四名。 2011年，两名球员入选国家女足青训队。 2012年获得全国大学生女子足球锦标赛第三名。
2015年4月25日，在瑞典举行的“希望工程青少年足球邀请赛”瑞典女足决赛中，琼中女足最终在点球大战中以4:3击败瑞典女足。 ，获得第一个世界冠军。 此后两年，她们两度夺得世青足球锦标赛U12、U14女子组冠军。
在2015年“哥德堡杯”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U12女子组决赛中，琼中女足击败瑞典女足夺得冠军。 姑娘们高举奖杯庆祝。图| 网络
12年后，肖山对足球的初心逐渐成长为一棵大树。 “我和我的队友们取得了彼此的成就。他们不断刷新我对运动和女性的理解。”
事实上，在有山脉和热带植被庇护的热带地区，妇女的命运与岛上的庄稼一样单一。 同时作为一名女性和一名教练，吴晓丽对此有着更为个人的理解。 12年来，有不少孩子中途离开。 “很多都是因为家里没钱，想让她出去打工。有的家长让孩子结婚，拿点彩礼钱。”
其中一名队员回国后结婚生子。 “这里有早婚早育的传统，12岁了，她还是个孩子，女孩的选择范围实在是太窄了。”
除了监督她们的刻苦训练，吴晓莉最想带给孩子们的，是她自己对女性命运的简单思考：“我们的目的就是教她一门技能，让她将来能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靠她自己的能力社会。位置。”
目前团队中，陈瑶是对吴晓丽这句话感触最深的一个。 几天前，她刚刚庆祝了自己的17岁生日。 晚上的训练结束后，这个母亲早逝、由祖母和叔叔抚养长大的女孩给自己买了一个小巧克力蛋糕。
这是她最开心、最紧张的生日：一个月前，等待了4年，她终于参加全国比赛并获得冠军；一个月前冠军美少女足球，她终于参加了全国比赛并获得了冠军。 再过一年，她就要开始大学生活了。
刚来的时候，她也想过退出。 因为我无意中听到一些同学和老师嘲笑她太矮太瘦，说：“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做不到。” 她离开了三天，依依不舍，主动回来了。 她成为队里最好的球员，曾从下午3点到晚上8点敲了16320个球
上个月她回到家，看到以前的好朋友已经生了两三个孩子。 “虽然训练很辛苦，但我的生活和他们很不一样，方向感会更强。吴教练告诉我们，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一辈子依赖男人。即使他离开了你，你还能养活自己，我绝对不会像我的好朋友、妈妈、奶奶那样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琼中女足的故事还在继续。 这几天，在沉阳举行的“哥德杯中国”世界青少年足球邀请赛上，他们连胜6场，输球队的成绩为0分，他们成为了体型最小、皮肤最黑、却最光荣的王者。女子足球场的。
现在对于陈瑶这支17岁的队员来说，是最关键的时刻。 他们即将迎战9月在杭州举行的全运会比赛，他们的成绩将直接关系到一年后的大学录取。
图片| 新华网
这对于肖珊和吴小莉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因为他多年来一直带领球队打比赛，“生活太混乱了”。 除了想在九月比赛结束后关掉手机，过几天安静的生活外，肖山还想弥补妻子当年没有举办的婚礼，也想开车过去自己今年去西藏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但他的淡出需要更专业的教练团队的帮助。 在前往沉阳比赛之前，在忙碌的训练和各种会议接待期间，他意外地获得了蚂蚁金服的项目资助。
蚂蚁金服对琼中女足在足球场上和女性命运之路上的双重突破表示敬佩和钦佩。 现阶段，肖山最关心、困扰他时间最长的问题：团队医疗、职业培训、智能化管理、文化教育等都将得到对方的资金和技术支持。 帮助普通人、女性和年轻人实现梦想，为世界带来更多平等的机会，是蚂蚁金服持续的愿景和公益方向。
就在启程前往沉阳之前，和陈瑶一样明年即将上大学的队员王雯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是一场非常关键的决赛：“比赛的地方下着很大的雪，但我从来没有见过雪花。下雪是我一直最想看到的。但在梦里我们快要输了。最后教练替我上去了，在雪花中，我感觉自己跑得很慢，就像慢动作一样，最后几分钟，我射出了一个球，但它只是落在了球门边线上。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旁边刮起了一阵风，吹过去，球就进去了！”
这是她做过的最紧张也是最幸福的一个梦。 “奇怪的大雪和突如其来的风，大概就是命运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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